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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1 17:10:00
陳丹青獲文藝復興獎

文藝復興獎頒獎禮暨文藝復興人講壇——陳丹青演講《文藝與青年》將於年7月9日晚上七點在香港大學黃麗松講堂舉行,同場將發售陳丹青新作《張岪與木心》,由香港文學館出版。陳丹青先生獲「文藝復興獎」特設獎之「致敬文藝復興人」。

文藝復興獎年得獎名單如下:

致敬文藝復興人:陳丹青

音樂:《月光白得很》(音樂人:莫西子詩)

影像/劇情片:《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

影像/紀錄片:《傘上:遍地開花》(導演:梁思眾)

文字/純文學:《大裂》(作者:胡遷)

文字/非虛構寫作:《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後帝國實驗下的疾病隱喻與防疫歷史》(作者:劉紹華)

端X文藝復興傳播大獎:《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

關於文藝復興獎:「不是名譽,而是使命,和如火的心」

「文藝復興獎」由文藝復興基金會主辦,不囿於固有對獎項的看法,頒發的不是名譽,而是使命和如火的心;分享的不是得獎感言,而是得獎作品反映的問題和創作精神。獎項以鼓勵新創作為宗旨,表彰兩岸四地的先鋒作品,傳承獨立精神,期望能成為華人社區一個推陳出新的標誌性獎項。

「文藝復興獎」的設立,既是為了鼓勵華文世界新創作人奮力進行具先鋒性和社會關懷的獨立創作,也是為了培養文藝愛好者前瞻的視野、敏銳的觸覺,從而養成自主的精神和自由的心靈。

我們相信創作。創作是靈魂的蘇醒,是悟與問,是吶喊和細訴,是重生,是美與善。創作者上下求索,顧盼古今,在日常中看見非常,在圍牆內找到缺口,在敲鑿間迸出星火。

我們相信路不止一條。熙熙攘攘的路令人迷失方向,四平八穩的路使人麻木怠惰。文藝的生命不是馬拉松,不必競向大會指定終點爭先。走出自己的路,自由自主,才珍貴,才無負初心。

因此,我們並非別無選擇。文藝的力量,足以回應時代,壯心志,闢天地。

——信息來源:香港文藝復興基金會

90年代,木心和陈丹青在纽约

《張岪與木心》自序

陈丹青

木心好玩。與他初識那年,他曾說:「你名字蠻好,可惜都是橫豎筆劃,簽名不容易好看。」我一想,倒真是的。後來書信往還,他稱我「丹卿」,音同,增了筆劃,還送了綽號「佛耳」,有時用作信的抬頭。改名字的雅興、學問,是否失傳,我不敢說,但木心精擅此道。我親見他為兩三位朋友改過名字,當著面,笑吟吟地,片刻就想出來,多半根據對方的原名,換個字,便即好看好聽:那改了的名字,此刻卻想不起來了。他早年和中歲的寫作從不指望發表,卻喜歡玩筆名,彷彿等著有朝一日,名滿天下——幼年的「孫璞」、及長的「仰中」,被改為「牧心」而「木心」。當年就有人大作解釋,譬如「木鐸之心」云云,老頭子聽說了,斷然道:「哪有什麼意思,只取筆劃簡單。」這話,我信他一半,因他的修辭總是多義的,可解,可釋,但你捉不住他。

九十年代初我給上海一家音樂刊物偷偷寫點雜稿,為免人笑話,一度想用筆名,橫豎想不出,就找木心,我說,我母姓是「張」,名字你幫著想想。他略略沉吟,下次見,遞來一紙,上寫「張岪」二字,附有簡短的注釋。我高興壞了,趕緊問這「岪」字什麼意思?承他有心記得,提醒道:你不是說喜歡山嗎,「岪」,指山路崎嶇。我存了那張紙,可惜找不到了,只記得釋義中有「山路郁岪」四個字,雅極了。在他極少的存書中有舊版《康熙字典》,時常翻,「岪」字是從那裡找來的嗎,我不知道。

然而我從未用過這個筆名,緣故,卻好不難說。或因字面太古雅,實在不配我這無學的知青,而又是木心特意給起的,好似寶貝,輕易不肯示人,年頭一久,竟找不到合宜的機會了。新世紀以來,署我本名的稿子愈發愈多,忽然地來個「張岪」,既突兀,亦嫌做作,所以每一念及,總令我作難??尤令我作難的是,很早很早木心就要我日後寫寫他。他出道太遲,沒背景,沒人傾談,居然寄望於晚生——不僅我,還有別的幾位青年——那時我豈會寫文章呢,於是不斷推託,且我知道,從他許許多多不假掩飾的「私房話」中知道:他不會滿意任何寫他的文章。實在說,芸芸評家,又誰能對他平視而說透?除非他遇到另一位木心。而木心的另一面,我太熟了,長話不能短說。近三十年,我親見他多麼渴望有人寫寫他。入新世紀,孫璞快八十歲了,總算有若干京滬的學者開始認真評論他。他讀取每一篇,記得其中的詞語,背誦如儀,在遺稿中寫下他(她)們的名字,在茲念茲。他果真因此平息了一生的渴望嗎?那是他在人間聽到的可數的回聲。但我仍然一路狠心,不曾寫他,直到他死了。葬禮畢,回京翌日,沒有片刻的遲疑,我坐下寫他。不是我自信有了寫他的本領,而是眼看他死在那裡,從此陰陽兩隔。我忽然明白:要和這難弄的傢伙不分離,只剩一條路,就是,持續寫他。此後每近他的忌日,我便為當時發行的紀念專號寫篇回憶的稿子。其間學會引他的詩,那些詩,竟使我若干段落變得稍微好起來。待老頭子先後有了紀念館、美術館,又得年年為了與他相關的展事,寫點文字,倏忽八年過去,便有了這本集子。書名怎麼辦呢?「懷念木心」、「我與木心」之類,都嫌濫,我又想起「張岪」。可是起名難,用名也難:外界有誰知道呢,「張岪」終於只能用作集子的題目,仍不算筆名。他在遺稿中提起我,倒還是寫我本名——木心哎,你介意嗎,只有你知道,「張岪」就是我呀。二零一九年六月十五日寫在烏鎮

——转自香港文学馆,《張岪與木心》(陈丹青著,香港文学馆,年7月)

木心在晚晴小筑年李峻摄

岪郁丹青

在陈丹青的新著《张岪与木心》出版之前,“张岪”这个笔名对大部分人而言还十分陌生。除了年刊载于《中报》的文章《一个异数》外,近年来仅在年陈丹青为《新周刊》题年度汉字“梦”时用到了一回,当真如他所言,轻易并不示人。

《说文解字》云:“岪,山胁道也,从山弗声,敷勿切”。清段玉裁注曰:“胁者,两膀也。山如人体,其两旁曰胁。”“岪”的原意正如书中序言说,意指“山路崎岖”。然而,究竟木心择选这一字时,其出典为何、其寓意如何并未详说。

两汉诸多诗赋中,言及山体山路崎岖、曲径通幽时常用此“岪”字。譬如汉淮南小山《招隐士》:“坱兮轧,山曲岪,心淹留兮恫慌忽”。之后历代诗文中,也常作此用,如宋陈岩《中峰》:“岪郁盘纡直拄空,众峰环绕独居中”。此外,原有的语义也有进一步的衍生,在论及工艺品的精妙绝伦抑或是建筑物的参差错落时也会用到“岪”字,如刘胜《文木赋》:“制为屏风,郁岪穹隆”;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中描写那些勾连的房檐、高悬的曲拱时写道:“下岪蔚以璀错,上崎义而重注”。不过,细腻如木心,并不会仅仅因为陈丹青喜山,便随便翻找一个与“山”有关的字赠作笔名。“张岪”之“岪”,必定有着与陈丹青本人相互应和的典故。

终于,在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中找到了这样的对应:“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子虚》《上林》,皆是汉代名赋,想来从小熟读古籍的木心,必定熟稔于心。虽说也是描绘嵯峨俊美,但《子虚赋》中的山所处位置,并非是一般的所在。“小小耳者,名曰云梦”,云梦是个极其浪漫的地方,《墨子》有言:“燕之有祖,当齐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梦”,这些都是“中春之月,奔者不禁”的去处。在司马相如笔下,子虚先生华丽又恢弘的表述,“山则盘纡岪郁”,“土则丹青赭垩”,“丹青”的原名、“张岪”的笔名巧妙地星落其里,木心的钩连中将他蕴而未出的期许自行解蔽、呈现。

海德格尔曾说:“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曾经凋谢过。”木心是个艺术家,在经历了许多生活的磨难之后,他任然丰沛又纯粹,娴熟又质朴。他的作品所展现的既是艺术事件、又是心灵事件,举重若轻地将原本带有重负的情感通过艺术的净化而宣泄,展现为可观照的生命体验。他对笔名的择选,应当也是艺术化的,既是他对于赠名对象的认知与期许,又是在他的观照中对方呈现出的面貌与趋向。

在“张岪”这一笔名的背后,我们无法知晓木心所指涉的山间幽径是“于舟楫上过生涯”还是“执马鞭而终其一生”,但可以确信的是,他一定知道,那些写进命运的语词,其中既有康庄大道,亦有坎坷荆棘。他也一定知道,这条崎岖的道路,会因有对方的存在而多增寸尺坦途。

就像《圣经》中说的那样:“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而盼望不至于羞耻。”

文怡记于年7月15日

图文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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